山路十五分。

1个圈地自萌的咸鱼。

【雷安】记忆大师。

安迷修和雷狮吵架了。

原因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起头好像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口角——这对他们俩来说几近是情侣之间情话绵绵的代替品。

然后突然就像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安迷修很生气地站起来,连带着木头椅子吱地刺耳一声。雷狮反而还在坐着,这大概是他难得是双方争执中冷静的一次。

“你冷静会儿吧,安迷修。”他说:“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说完之后他果然也没有多做停留,拿起了安迷修背后沙发上的黑色外套,然后对安迷修熟视无睹地拿了钥匙贼溜儿潇洒地离开了。

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把安迷修从愤怒与茫然中惊醒,他松开了之前撑在桌上的手,握拳又松开地放松手部。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良久之后安迷修抬头看了它一眼,目光扫过它玻璃装饰上用飘逸笔画写过的名字。

糟透了。

安迷修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支撑的娃娃。

这应该是第一次安迷修认真反思与审视他与雷狮之间的关系,带着旁人的清楚明白。

他和雷狮从高中起就认识,一直乍乍呼呼地互相敌对。从食堂买饭到学校考试处处都是挤兑,反正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看的对眼的地方。

安迷修想起来有点好笑,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个时候的雷狮比现在还要不成熟,但是正因为这样又在同龄人之间锋芒毕露,显得耀眼而明亮。而安迷修则是非常典型的三好学生,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奖状贴了一整屋还没处放。

于是三好学生和问题学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敌对双方,矛盾逐渐激化,由口头变成了动手动脚。

安迷修小时候跟着师父学了些拳脚,越到大反而还没生疏,一招一式还很有些力道。雷狮则是一直从小混架打到大,野是一苗清奇的路子。两个人在一块恨不得上一秒你滚到臭水沟去下一秒我上天,见面龇牙咧嘴语言很是吝啬尖刻。

知道安迷修的人只有在看过他和雷狮相处之后,才会发现真正的安迷修。

为我们大义凛然骂人都只有混蛋他妈的和闭嘴的安班长送上热烈的掌声!

之后到了大学,安迷修和雷狮又见了面,见面就掐,俩人约好了似的从公交车起点站跑马拉松到了终点站学校。雷狮怎么样安迷修没问,反正他自己还是躺了两天的。

好容易一次大二交际会上,安迷修正拿着饮料在下面看着雷狮上去演讲。周围刚刚同他讲过话的女孩子们瞧着台上那人模狗样装束的恶党互相讲悄悄话的样子,安迷修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管他安迷修直的还是弯的。

恶党啊。

上台之前他还和雷狮斗嘴炮,递给他根儿口香糖说希望他讲话利索点。

安迷修想到这儿跨了跨嘴角,勾了个抱枕裹怀里,对着沙发背垫躺着。

然后雷狮洋洋洒洒小一千字演讲稿荡气回肠地讲完了,安迷修也没忍住给他鼓了鼓掌。然后他看见雷狮看了他一眼,并且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安迷修如是想着。

“在这个盛大宴会上,我觉得在场的各位都觉得我刚刚讲的东西不过走个形式。”雷狮话锋一转,原本打算接他下台的卡米尔又抬头。

他理了理黑色西装里头的衬衫领,立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骨感的手背在灯光投射下更加立体,钻石袖扣映得人移不开目光。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们是年轻的一代,这些陈词滥调需要谁弹?”

雷狮歪歪头,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他敞开双臂,做出了拥抱天空的姿态。

“——当然不是我们。”

他蓦地提高音量对自己的前文做了个总结和回答,平时倦懒的声音被压沉,像是刚刚醒来的雄狮巡视领地发出的低吼。

“这是一片被蒙蔽太久的星空,它需要有人踏上巨木的种子为它擦去阴霾。而始终有人拉着那黑暗的帷幕,是谁?”

他故作疑惑地看着全场的人,音响完美把他带着恶意的疑问句放到最大,回荡在这个仅有年轻人的殿堂里。

“谁会身先士卒?谁敢一马当先?”

他一句接一句诘问着,麦克风好像承受不住他如此强烈的语气,发出嗡嗡的鸣声。

良久沉默,没有人敢说话。

一语成谶。

雷狮扫了一眼台下所有人,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然后目光再度停留在安迷修脸上。

“是我,我们。”

他主动打破了沉默,语气轻柔下来,变得异乎寻常的平和。

“那些原本应该封存在史册中的东西不该成为我们的记忆,重蹈覆辙永远只会是一个例子。墨守成规是不可能的。”

雷狮端起了麦克风,昂首走到了台前。他抬手食指点着自己太阳穴,对着所有人笑了笑,颇为张狂的那种。

“这种东西放在脑子里我都嫌占地方。”

“我将会用行动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有一种鸟儿是抓不住的,因为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注)”

安迷修敢说现在回想起这件事,这句名言依旧可以鼓破他的耳膜。

那太过于震撼人心了。

安迷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三个抱枕,形状极其诡异,带着犯人身上明显的性格色彩。

他坐了起来,朝着开了条缝地阳台走了过去。

雷狮手里夹着一支烟,无意识地扣着烟屁股,好像对安迷修的到来毫无察觉。

放在旁边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有了四五个,安迷修在心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也没作声。

雷狮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想做的事情好像就没有做不到的。

如果有,那也是他觉得没必要。

安迷修有些挫然地摇了摇头,正打算开口叫他一声。

“安迷修。”

他嘴还没来得及张开,雷狮就已经率先凑了过来。也不知道那角度是不是计算好的,好死不死正好雷狮的虎牙嗑到安迷修上唇,正是龇牙咧嘴的时候又被元凶乘虚而入。

狗吗!!!

安迷修恨不得破口大骂,嘴上头肯定不得空,心里冲着雷狮一个屈膝撞动作流畅如武打片男主角。

雷狮抿抿嘴,放开了安迷修。

他嘴角带着点安迷修反抗时牙齿磕碰的红痕,难得显得安静平和。

“安迷修,我很庆幸。”

他紫色的眼睛里露了些温暖的东西出来,透过目光直接戳到了安迷修的心上,悄悄的挠了两下。

“至少这样你都没有忘记我。”

雷狮透过厚重的窗帘过滤过的微弱的光,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父亲。

不知品种的雀儿在精致的鸟笼里,眼睛探究地看着这一对父子间沉闷凝重的气氛。

雷狮看了一眼桌上向自己摊开的文件,仿佛颇有兴趣地探了下头,随即又缩了回去。

“这把玩得挺大,董事长。”

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根儿有些蔫吧的口香糖塞嘴里。运动鞋踏在厚地摊上几乎没有什么生意,雷狮的手指碰到鸟笼笼门的铁丝。

“可惜我没这么大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

“我有糖可吃,也有梦可做。”

最后的尾音伴随一声渐行渐远的清脆鸟鸣。

安迷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指并着错落无声地敲打着木靠背,不时看向公园门口。

那也是个黄昏,温暖暮光挥洒在少年人的身上,衬得他愈发干净出挑。

也映了他背后不远处一把黑色的枪口。

雷狮到了医院的时候安迷修在抢救室。

一个月之后安迷修从昏迷中醒来,对着所有人迷茫的眼睛对上雷狮的那一刻亮得出奇。

我曾经听说过,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自《东邪西毒》

注1,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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